2010年7月21日 星期三

我的私房小旅行(下)


我的生活小旅行:捷運裡的上班路

      一如往常,沒有聽到鬧鐘聲,隨著生理時鐘的不安,總是那麼趕的,抓在最後一刻,遲到的邊緣裡出門。

      坐上腳踏車,飛快的往捷運站裡騎,走著每日的路線,拐了個彎,面向個大路口,這是從家裡到捷運站前的唯一紅綠燈。
      我總是會在急急忙忙中,盯著剩餘秒數看,不浪費任何分秒,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騎到捷運站,並在快到的時候,車子還在運轉的時候,如機關槍般掃瞄車位,一見目標物,便毫不遲疑的停好、鎖車,快步走向最近入口,走過手扶梯上的人群,一邊走一邊掏著悠遊卡,最好,進閘門時,捷運剛好進場。

    那是平常忙碌的生活場景,如果,稍稍慢一點的話……
     原來,每天在路口指揮交通的義交伯伯,竟有張和侯孝賢幾分相似的明星臉,我刻意將腳踏車騎過他身旁,說了聲謝謝,只見他原本嚴肅、專注的表情,先是露出了驚訝,接著點頭微笑,短短幾秒鐘,凝聚出一份溫馨的互相問候。

       停好車後,走向捷運站的路上,販賣The Big Issue的遊民朋友,手上拿著不一樣的封面,想必第二期的雜誌又出來了。雖然沒有台子可供展示,但他也花了點巧思,利用旁邊的黑色袋子為底,靠在一旁的綠色小樹上,就地架起了兩期雜誌,斜斜的四十五度角,就像在書店看到的那樣。

      在捷運裡,我選了邊間的車廂,我總以為,那裡的人可以少一點,但其實,上班時間通勤的人,哪裡都多。邊間的人雖不少,但要走到那麼前或那麼後,多是帶點意識特別選擇的。一進去,中間扶著欄杆的中年男子,側背了個書包,上頭寫著亮眼的「都蘭國小」,我差點也買了個寫有「南王國小」的書包來背;另一旁的女生,眼神專注的看著手上的書,書被用書衣緊緊的包著,不知是愛護書,還是不想讓不認識的人知道她的思考轉到哪兒去了?

      我看著車廂黑底玻璃映照出的自己,凌亂的很,這是頭髮很細的自己,被風吹後的不體面,看著看著出了神,突然,天光進來了,從民權西路到圓山那一段,從地底的黑洞走向亮晃晃的世界,為著花博的硬體設備正翻新著,多種顏色掛在建築物上,像跳舞似的,嶄新的、瑰麗的、花樣年華的。

      和坐高鐵一樣,搭捷運也是一種鳥瞰,每個人的動靜、每部車的行進都清清楚楚。小時候常去的兒童樂園,摩天輪還在那兒,咖啡杯也靜靜的待著,據說,不久之後,那兒會成為一個有花壇的地方,是轉為花朵的遊樂園嗎?

    往盆地的邊邊走去,總會遇見自然的界線,那是在都市叢林裡難得見到的山巒,團塊般的綠,像凝著的固態之河,往北邊流去。偶爾,固、液之河互相交會,那是在基隆河稍稍露出頭的時候。

    這個時候,通常都有位置坐了。 

終點
  在螞蟻般川流的腳步聲、在人群嘻鬧的言語聲、在火車轟隆隆的機器聲,便當婦人的叫賣融入火車站的場景裡,成為聲音地景的一部分,和其他元素接合的恰到好處,以至於,太過自然而沒能被突顯、注意。
  人潮漸散,婦人一個便當也沒賣出,從她壓低的帽子裡看不出表情,但顯然,她已經很能應對這樣的狀況,只見她毫不猶疑的快步走向他處,是走去另一個月台繼續賣便當嗎?

  我還記得,安置在便當上的棉布是藍色的,那是此地美麗的平凡風景,雖不如7-11的光潔亮麗,卻是台鐵支線上,難得的景象。
  觀光客擠滿的假日,總是不知不覺的推擠著旅人,打亂了個人獨有的節奏,每個人都成了觀光手冊上的見證人,好不好玩見仁見智,但玩得路線與順序倒像是同一個罐頭工廠出來的,一樣的製程與包裝。

  唯有拋開工廠的氣味,才能聞到屬於自己的,私房花香。

  看劉克襄的遊記,不只是看他到了那兒玩?發現了什麼?重要的是,學習到一種視線,一種只要領會了,就可終身行旅的視線。


註:此文為陳文成紀念基金會「閱讀台灣」參加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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