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初春,薩爾瓦多的「Just Garments」(公平成衣廠),正準備關廠,總是笑容可掬,不怕困難的席貝多,臉上多了愁容。
世新大學社發所陳信行,帶著台灣來的祝福,飛到了那兒,
給了個大大的擁抱。
溫暖與殘酷,同樣來自台灣
這是資本主義全球化下的工人面貌......
薩爾瓦多發生大地震時,連續三班趕工的台商「台南企業」,因著交貨時程的急迫,不准工人回家。原本總是默默遵循公司規範,不組工會的員工,早已蓄積了不滿能量,地震事件,彷若手榴彈上的線圈被拉斷了似,原先平靜的硬殼,開始蠢動。
2002年工人起身組織工會,希望爭取更友善的工作權,但沒想到,台南企業早就做好了遷移的準備,這也是逐利企業家每每看到哪邊便宜就往哪裡去的簡單決定,在工人宣佈成立工會的同一時間,台南企業宣布關廠,直接阻斷工會的協調籌碼。
美國工會、學運領袖知道此事,迅速集結一股力量,向「台南企業」最大業主「Gap」施壓,要求Gap秉持社會責任,不要重蹈Nike覆轍。台灣也由長期關心工人議題的世新社發所陳信行教授領頭,跨出台灣島,進行全球串連,在各方力量的團結下,施壓奏效,台南企業返回和工人談判,而這也是全世界1800個加工出口區,唯一一個在資本家離開後,又回頭和工人協調的成功案例。但沒想到,雙方最後達成的協議,卻是令工人始料未及的,那便是:台南企業留下機具,Gap答應繼續給予訂單,工人自組工廠。於是,一個由工人自己管理的工廠,「Just Garments」在薩爾瓦多誕生了。
這真是令人歡欣鼓舞的一件事!也是工運難得的成功。陳信行教授描述,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之一:「記得,機器剛剛搬來的那一天,連掃地的人都像在跳舞。」工人們有了自己的工廠,這是一個夢,一個他們有機會得以不被剝削,拿到合理報酬、獲得合理假期的美夢。
回到台灣西門町街頭,「Nike」、「Adidas」、「Puma」等大型品牌,挾帶著高額的廣告預算,以各種方式,鼓動著消費者的荷包。陳信行以極其平穩,不帶任何情緒性的語調談起這中間的落差。一件600元的名牌T恤,廣告宣傳超過350元,其他費用零零總總加起來,最後,工廠裡製作這件衣服的工人拿到的,可能只有60元。當衣服上印著斗大、清楚的品牌名稱時,工人的面目卻模糊到難以辨認,甚至被消費時的歡愉給遺忘了。幾經的時序轉移,台灣已從那模糊的工人轉為清晰的消費者,短短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工人的故事,依舊持續、不斷、反覆、可能只有一點點進步(從超血汗工廠到血汗工廠)的在世界各地發生,像陀螺般,轉啊!轉的!離開了這裡,轉向另一個地方,卻從未消失。
有人問陳信行,為什麼他會關注工人議題?他說,小時後念工科、念大學,以為這樣就會有一個好工作,但他身邊的人,都歷經過好幾次的失業危機,後來他才發現,原來,我們都只是這個社會、一座工廠裡的「工人」而已,「工人」是他們這一代的集體認同。
因此,在遙遠的那一頭,陳信行一直保持著和「Just Garments」的密切聯繫。直到,2007年春天,席貝多(工人領袖)來信,「Just Garments」似乎真的撐不下去了。最後Gap以「Just Garments」必須要買某個很貴的機具,才得以符合他們對衣服車線品質的要求,抽掉了訂單;其他的,一些零零星星,或是也往更低成本的地方移去。
導演到薩爾瓦多拍攝的當天,廠房剛好被房東用鐵鍊鎖起來(可能是積欠太久房租),諷刺的是,鎖頭來自於中國。
目前,工會領袖仍在計畫籌組合作社重新開始
但即使在薩爾瓦多,成衣業也大多外移,不過,「Just Garments」,卻成為可以被理性討論、分析的案例。
影片中,美國工會團體以「Just Garments」為個案進行各種瞭解,成為下一次成功的蓄積能量
但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希望:
如果,越來越多的消費者開始有意識
如果,越來越多的力量得以被集結
如果,越來越多人關心他們
那麼,工人們的面貌將會越來越清晰,而不是只被媒體簡單扁平化到只剩大聲吶喊的受害者樣態
工人們成功過,而且,下次依舊有機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