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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南小巷弄。Flickr Creative Commons/作者 Blowing Puffer Fish |
最近常聽不少朋友說：要到台南工作、居住、玩耍、開工作室．．．．．．。這些做設計的、搞藝術的、愛創作的、玩空間的，全都想往台南跑。他們說，這裡的步調悠閒、租金合理、東西好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這裡有很多很棒的老房子。
對某些人來說，老屋與老物，總有一股吸引人的力量，他代表某種時光與記憶的保留凝結，或懷舊或紀念，或回溯或凝視。那是和現下的「新」截然不同的特質，是陳舊的氣味，是時間的刻度，是歷史的寬厚、是效率功利的反面。
2008年「古都保存再生文教基金會」舉辦「老屋欣力」活動，端出十多處老屋活化案例，吸引不少台南人如我按圖索驥一一造訪。猶記得第一次參觀「草祭」時的驚豔。其以一個有如天井般的挑高地下室區隔前、後兩方書區，身體得先隨著樓梯往下，被右手邊一整牆臨到天花板的書櫃提示向左，再順著階梯上行，如此的一下一上間，觀者直接以身體來經驗空間。
如再搭配一旁「窄門咖啡」的狹小入口，身體感就更強烈了。側身（相信我，正面真的進不去）穿過窄仄走道，循著階梯拾級而上，屋內連續幾個正對孔廟與忠義國小的大窗，巧妙地將光線引進「窄門」的偏暗色調裡。沒有玻璃的無形阻撓，頭、手直接伸出，享受陽光、風與專屬於南部的黏膩感。
除了身體，聲音也可以是認識一間房子的重點。Kinks不假雕飾的顯露出屋子本身的破敗與頹圮，用風格、大小、形狀不一的桌椅，拼湊出室內、室外、樹下、屋內的各色角落風格。除了主人與店狗接近90%的相似度外，最酷的莫過於，來到鐵道旁的Kinks，可以邊喝啤酒邊聽火車經過時的轟隆聲。
這些富有創意的店主，為老屋注入新生命，給觀者體驗老屋的美好契機，也為老屋找到得以活化的運作模式。四年來，台南已有180多處的老屋改造案例，但在「老屋新立」量多卻未必質精的狀態下，也出現不少如：同質性過高、利他性太低、商業味太濃、無歷史脈絡等質疑的聲浪，甚至還因觀光熱潮而吸引空間改造高手入主投資。
從「老屋欣力」到「老屋新立」(或說老屋林立)，如同台灣所有一窩蜂現象後的反省與批判。我們要問的是，最後剩下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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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南老牌蜜餞行永泰興。Flickr Creative Commons/作者 Blowing Puffer Fish |
新舊併陳的有機城市
一座有機的城市，得隨時接受不同力量的拉扯與磨塑。老屋改造替台南增添了些許的生活情調，改好改壞見仁見智，但幸運的是，這裡沒有劣幣逐良幣的無奈，也沒有星巴克一出手，巷弄咖啡廳就得倒閉的慘劇。
安平古堡與神農藝術街區；老拓酒吧與Kinks老房子；金萬字書局與草祭二手書店。原來的老店與老屋改造後的新店，併陳而立。
那些早已存在數十年的夜市、小吃、咖啡廳、早餐店，並沒有因老屋新店的出現而有絲毫改變。他們仍舊屹立不搖的，維持著原本的生意與基調。
而台南人如我，也會在每次回去時，光顧那些從學生時代就很喜歡去的店家。他們不會刻意強調空間的舒適美感品味風格，精確一點的說，他們常什麼都不強調，直接以新鮮食材、家傳作法、固執理念靜靜的賣東西，由消費者來幫他們定義。
「伊莉的店」裡，將近十種水果的特調沙拉與烤的酥脆可麗餅，是我每次回去都要吃的好味道。以創意調酒概念起家的「波哥」，飲料單上的小沙碧和茉綠凍飲，是我在五十嵐、COMEBUY躊躇時，最想念的飲品。每每在咖啡廳「不小心」聽見隔桌祕密時，我會想起「ORO」的寬敞空間與一個價錢兩杯咖啡的熱情。
還有慶中街粒粒分明，焦味十足的綠豆湯。一點都不輸繼光香香雞的小上海鹹酥雞。包有荷蘭豆的潤餅。用竹籤吃的碗粿。以及住家附近的滷雞腳與烤玉米。
至於那些老屋新店，對我來說，就像台南生活的錦上添花，是特別有時間，或朋友來訪時，才刻意去體驗的店家。比起生活，他更像是滿足觀光者對城市老屋的想像與期待。與其說，老屋是在富有歷史感的城市才得以蘊生，不如說，他其實是充分運用城市的緩慢步調，來開發大眾對老屋的各種消費想像。
當未經時間淬練的改裝老屋陸續出現時，他就和所有的新元素一樣，得歷經時間的洗刷才得以確認其地位，要不，他就僅是觀光化的消費場域。唯有喧囂過後遺留下來的，才會真正屬於這座城市裡，多元又美麗的風景。
所以，如果真的到台南，除了最夯的改裝老屋外，也可隨意在巷弄走逛。因為台南的生活與美麗，絕不只表現在空間特殊的老屋裡，而是在巷弄間、在無所事事的步行中、在路邊小攤傳承三代的堅持裡、也在逐場地而居的熱鬧夜市內。
請放下達人、媒體的推薦，真正的生活是不會藏身在給觀光客的旅遊資訊裡。來這裡冒險吧。或者，就來認識新朋友，隨意探問一位台南人，附近有什麼好吃好玩的。不過，你得特別跟他說你不要觀光客玩的那一套，要不然，我們真的會推薦你去安平吃蝦捲，但實際上，我們愛吃的卻是另一家。
是藏私嗎？才不是呢。只是因為我們以為，觀光客會比較喜歡安平蝦捲的冷氣名聲與座位而已。
原文刊登於MOT/TIMES「台南老屋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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