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颼颼,吹的窗戶框拉框拉的響,寒流來襲,前一天還下起了難得的雨。今天不是要出去訪談(室內好溫暖!)、也不能只待在家寫稿(可以喝熱茶)、而是得跑到戶外,趕在隔天的大熱鬧前(註一),把剛從台北來的大圖輸出掛起。
武聖殿前,除了為繞境而努力擦轎的民丁外,就屬在咾咕石牆上敲敲打打的我們最引人注目。幾乎每個經過的人,都會停下來打量一番。
從一開始的「你們在做什麼?」,到後來貼起一張、兩張、三張海報後的,「喔!原來我們的張飛是粉面。」再到孩子抬起頭用天真的笑容說:「這些廟我都認識」。我認真感受每位居民的反應,有幾次更忍不住拿起了相機,捕捉他們的表情與姿態,然後,好奇的問了一個孩子。
「你說都認識?那這是哪一間?」我刻意指了四間公廟裡最近才重建好,離聚落最遠的那間問。
「大將爺。」孩子不費吹灰之力的回答。
「那這個呢?」
「沙尾啊!」
這些,一點都難不倒他們,我想起了他們和城裡孩子的不同。他們不是每天在建築物與建築物間移動,也不是坐在密閉的車子或捷運裡,看窗外的風景飛逝而過。他們或跑、或走或騎腳踏車,常常好幾個人一起哈哈哈的不知笑什麼的經過我身邊。聚落空地、廟埕台階、家門廣場,都是玩耍空間。孩子用他們的視野,跳躍式的探索地方,還有找尋,噓!不能讓大人知道的秘密基地。
這些以大量照片作輔助的海報,激起了孩子的興趣,也吸引了不少大人的駐足。
當在地人看到他們的生活被整理、設計、並且好好的被安置時,他們會好奇、驚喜、並開始討論。
有些人從海報裡,發現了他們所不知道的事;有些人看到了習以為常的生活,登上舞台,覺得新鮮;有些人更直接看著海報,給我們加油打氣的說聲很棒。
你會隱隱感覺到,有人的腦袋開始動了,他回顧起生命中與這些內容相遇的片段,挖掘出一個又一個相關或無關的故事。於是,路過的阿伯,主動說了在地獨一無二的互助團體,邀請我們去採訪;抬轎的年輕人問我:「怎麼沒把孔明司給放進去?」;國小老師帶著孩子來參觀,指著東西南北中五營問:「這些是什麼顏色?」
還有好多的人,只是看,什麼也沒說。
就像當我看著除了老班底阿傑外的兩位幫手,惠琳與阿甲認真的想方設法在風超大的惡劣環境裡,將海報一一固定,我也只是默默的在旁清理環境,什麼也沒說。
認真佈展的惠琳與阿甲 |
或是,當我問阿傑,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他自己不說,而是借用了當天臨時起意前來幫忙大哥的一段話:「你們是在服務的,而我閒閒沒事,如果不來幫忙,我會對不起帝祖」(註二)。
如果一個研究案可以不只做出一份堆在書架上的厚報告,而可以有實質讓居民懂得的成果出現;如果一個成果的出現可以提醒居民,那些習以為常的生活其實無比珍貴;如果那些珍貴的生活可以吸引不只我倆而有更多關心這塊土地的人願意付出時。
你真的可以忘記所有因溝通、協調、意見不合等各種人為鳥事,而覺得做這份工作很過癮。
此時,有沒有說話,就已經不重要了。
註一:此指的是正月十三、十四的「關公飛昇日」,吉貝所有神明一連兩天皆會出來繞境。
註二:帝祖為吉貝大廟主神「關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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